痛苦的一百张底片

2020
11-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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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D01 / 综合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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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痛苦的一百张底片

  有人对着蛋糕流泪;有人在芭蕾舞教室独自起舞;有人和车祸后的母亲相对凝视;也有人没有什么表情,说,“嘴角老弯,心会很累”。

  这些瞬间被记录了下来,收录在摄影师张楠专为抑郁症患者拍摄的一系列照片里。

  照片记录了抑郁症患者表现出的各种各样情绪。张楠把作品起名为《皱起的雾》——他说,起这个名字,是因为情绪如雾气一般,能感受到它,却又抓不到。  

  拍摄的想法起源于2017年夏天。“想了好久,一直想做的一件事,就是去拍一些抑郁症的朋友,虽然知道你们不愿意面对镜头,类似的情况我常常也会感同身受。希望以你的故事,我们一起创作照片。” 那时起,他把这段话在个人微博永久置顶。

  张楠也曾得过抑郁症,对他而言,拍摄是一场“自救”。他通常带着一个白色的小相机,或者只是一部手机,感到对方紧张时,他会拿出一只小音箱,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出来。他和拍摄对象交流时,只剩下音符、故事和情绪。

  照片记录着这些真实存在着的感受:自卑、被误解、被施加的期待……

  到今年11月,他已经列了500多名拍摄对象,拍摄的有100人左右。照片中的人物是患上抑郁症的年轻人,他们释放自己的情绪,渴望让更多人看到这种情绪的存在。

  失控

  给抑郁症患者拍照片,并不是只有按下快门那么简单。见面前,张楠和拍摄对象会在微信上交流,对方介绍自己的经历后,他们一起商量,用怎样的道具或动作具象地呈现那些缥缈的情绪。有时会用到一个鱼缸,几只手套,一些玩偶,有时并没有设计好的道具,只是在面对面讲述故事时,记录下对方脸上自然流露的表情,或身上的伤疤。

  王莉莉是张楠的拍摄对象之一,她在两年前确诊抑郁症。“自制力像脑子里的一个开关,我的开关已经坏了。”她如此形容自己两年来的感受。她会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哭出来,有时疯狂地用头撞墙,只要还在能够忍耐的范围内,她就感受不到疼痛。感知被关闭了,不开心被放大了。在因重度抑郁症休学的半年里,她要么在家里躺着,要么坐在马路边。

  拍摄照片时,张楠使用了一张床——在现实生活中王莉莉常常钻进的那张床下,躺在冰凉的地板上,盯着床板发呆。

  失控感同样出现在罗灵身上。她一度认为自己是非常乐观的人,不明白抑郁症怎么会找上门。去年的一次工作受挫后,她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。一踏进办公室,她眼泪就要掉下来。工作群里有事提到她,她会先抹一把眼泪,再缓缓打字。事情处理不好,她焦虑到手脚发麻,喘不上气。到了晚上,她必须服用加倍剂量的褪黑素,常常在凌晨四五点钟才进入睡眠。

  即便入睡了,她仍然感到不安。她总是做梦,梦境被暴力、血腥和鬼怪的元素围绕着。在张楠给她拍摄的照片里,她背靠着一面挂满毛绒娃娃的墙,似乎身处一个天真而缤纷的美梦之中。不过这些作为道具的娃娃,在拍摄结束后,就被退还给了店家。

  吴洁形容那种感觉,整个人像被禁锢住了,完全没有动力去做事。每天躺在床上,不想睡觉,不想动,“好像机器人没有电了”。

  她最亲近的朋友都不在身边。她害怕一个人吃饭;害怕走在路上,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,担心自己出丑;一个人的时候,有人看她一眼都会让她感到害怕。她觉得自己“活得很小心”。

  这些感觉张楠并不陌生。他是在高中复读期间得知自己患上抑郁症的,学习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,直到服药调节后他才慢慢好转。第二次复发在武汉,大学毕业后,他和两个朋友在武汉郊区合开了一间摄影工作室。很多时候朋友不在身边,他一个人住在两三百平方米的工作室里,他感到孤独,工作也没有达到预期,一切都失去了意义。

  “当你意识到快乐的那一刻,就是它开始消逝的时候。”在他看来,很多人对抑郁症的普遍看法是,抑郁无非是人对于生活感到失望和悲伤,就像是生活中的一些不顺心的小事,比如:工作压力逼退发际线,热烈后的爱情举步维艰……但事实上,抑郁症是即使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,你依然可以感觉到这种悲伤。就像身处漩涡,被巨大的阴影笼罩。

  普通人

  在张楠的照片里,王莉莉戴着一顶圆锥形的蓝色纸帽,穿着蓝色T恤,盘腿坐在床上。一只裱着奶油花朵的鹅黄色蛋糕搭在她的膝盖上。

  蛋糕是张楠特意选取的道具。“我觉得你很需要被一些东西温暖,蛋糕很适合。”听完张楠的这句话,王莉莉就哭了。22岁的她,只在10岁和20岁生日吃过两次蛋糕,她说,父母平时不会记得她的生日。

  王莉莉说,她从小在爷爷奶奶家和姥姥姥爷家轮流居住,上了小学才真正和爸妈住在一起,但无论在哪个环境里,她都没有真正被疼爱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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